沒有什麼大災難, 只是狀況不斷, 這就是生活的情況. 有時事情突然來了, 你也不能多做思考只能馬上應對. 學生的部份, 狀況更是隨時都會有. 譬如說: 鬧情緒、吵架、哭鬧、不畫...都有. 當下要冷靜, 馬上用所有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可行的不可行的方式來安撫他. 在中學裡, 叛逆、打架、罵髒話、胡鬧...完全你可以想像到或想像不到的都會發生. 而我必須承認不是每一種狀況都能在我控制之下. 當下的應變能力是, 除了經驗、直覺加上你理性分析, 其實, 還有另外一個最重要的部份也就是你一點都沒法掌控的未知.
經過了這些日子, 面對了這麼多學生, 我慢慢也看見了自己未知的部份. 漸漸地我知道, 自己真的不可能都經歷每一件事, 了解每一個人或明白所有人的想法. 尤其是我在面對特殊兒童的時候. 我更明白有些世界是我永遠都不會經歷的. 在面對有聽障的同學時, 說話是必要嗎? 如果小朋友根本都聽不見你在說什麼話?
我還記得一位輕微自閉專門只畫眼鏡的小孩, 常常在上課時自言自語. 有一次在上課時不知道為什麼不高興亂說話又把旁邊人的畫紙弄破, 我說:你不可以弄破別人的紙, 你不想畫你可以跟我說, 不可以這樣的. 這樣是不對的! 他不看我又不說話我看不對, 真的也不知道應該要罰還是罵, 我就接著說: 你想要做什麼?跟老師說? 小朋友一頭就栽進我懷裡. 我也沒說什麼, 就把他抱了起來, 5分鐘之後, 眼見沒什麼異狀就把他放回坐位, 而他繼續畫眼鏡. 我想, 也許是他相信我吧.
相信真的很重要.
日子久了, 我感到有一個比溝通更重要的東西--信任. 那種信任是一種彼此扶持的力量, 超過言語的. 我說不清是什麼樣的信任, 但是這種信任絕不是通通放手叫學生自己做, 這種信任也不是要求學生通通聽話而不能反駁... 這種信任只表達在一位從不跟你說話而5個月之後跟你說第一個"拜拜"的兩個字裡面, 而這個信任只隱隱地透露在一位從不幫忙擦桌子的同學有一天你突然偷偷看見他在幫你擦, 而這種信任只藏在同學要離開教室時偷偷的微笑... 稍一不留神就看不到了. 就這樣彼此心裡互相接納的一個小到你不覺得重要的信任.
這禮拜是整個學期的最後一個禮拜. 學期一結束我就生病了. 畫室的小朋友要去旅行遊玩什麼的紛紛請假... 那天只來了一位小朋友上課, 教室非常安靜. 這小朋友在我這裡學畫超過一年, 對我說的話來去只有2句: 老師我要小便/老師我畫好了. 教室非常安靜, 有點像我剛開畫室時沒人來上課的情況. 我突然不安了起來, 擔心小朋友會不會害怕太安靜. 後來才發現, 原來是我自己在害怕.
對啊, 很多時候確實是我們不相信自己, 而無法掌握的就更懷疑. 我也在懷疑, 像我這樣的老師是否對學生有幫助? 我一個人的力量會不會是根本是沒有用? 在這裡說是不是徒然? 寫這些為了什麼? 事情天天都在發生重複我一個人還要做嗎?還是去享受算了? 所以我說, 相信很困難, 比起我們想像的還要困難得多了.
有一次在客廳跟老媽聊天透露這些我個人的疑慮. 媽聽了說: 寫下去. 不寫下次你就忘了. 那是資料. (我心想這種東西算什麼資料呢?好吧也不是在害人, 先不要放棄) 沒想到, 給我支持鼓勵做下去的竟然是一篇文章看也沒看過的老媽.
此刻, 我面對著空無一人的畫室, 想到, 就算是一個人的美術課, 就算是有點害怕... 還是要上...
(啊!!! 人生的路真孤獨XD)